周远在古籍区翻阅《时间简史》的样子像是拙劣模仿。

当他故意将保温杯放在江语舟惯用的位置时，杯底与木纹间残留的环形水渍突然亮起微光。我冲过去掀开杯垫，桌面上赫然是用指甲反复刻下的俄语单词——любовь（爱），每个字母的深浅都与江语舟的指纹吻合。

暴雨夜的教学楼电路故障。

我举着手机电筒摸向江语舟的储物柜，却撞见周远正用电子卡刷开柜门。蓝光扫过时，铁皮表面突然浮现荧光的数字7，像他后颈那颗痣在暗夜发光。我们同时伸手去碰的瞬间，整面储物柜突然开始播放江语舟的录音："当第七次雨季来临时……"

便利店冰柜的警报声撕裂寂静。

周远拽着我冲进雨幕时，货架上的蜜桃汽水正在集体冒泡。易拉罐表面的∞符号融化成泪滴形状，在积水里拼出江语舟的侧脸。转学生突然扯开领口，锁骨下方植入的电子芯片闪着红光，与便利店霓虹招牌的闪烁频率完全同步。实验楼的镜子迷宫新装了全息投影。

周远在镜阵中分裂成无数个虚影，每个都说着不同的台词。当他第七次说出"我是江语舟"时，某块镜面突然龟裂，江语舟的右手穿透玻璃抓住我手腕，虎口处的月牙疤正在渗出血珠。

"快毁掉芯片！"

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。我摸到周远后颈的凸起，指尖下的皮肤突然浮现江语舟的学生证照片。当用力扯出那枚微型装置时，整座教学楼开始数据化坍塌，黑板报上的粉笔字融化成蓝色代码。

天台蓄水池倒映着两个月亮。

江语舟的虚影正在淡去，他腕间的红绳突然套上我手腕。檀木珠接连爆裂，每颗都释放出一段记忆碎片——便利店初遇时他刻意调整的站姿，音乐教室他提前设置的录音陷阱，运动会颁奖台他替换的真情告白信。周远在数据流中撕开仿真皮肤。

他机械骨骼的手指捏着最后的檀木珠："我是他制造的第七个替身。"当芯片插入蓄水阀时，暴雨突然逆流回云层，所有雨滴都凝固成蜜桃汽水的形状，易拉环内侧的∞开始极速旋转。便利店冰柜成为时空奇点。

我抱着第七罐蜜桃汽水跨进冷气漩涡，货架间的风铃凝固成水晶吊坠。江语舟的虚影在∞符号里时隐时现，他指尖触碰过的每瓶汽水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回忆——我抱着他消失的校服哭泣，他在数据海编写告白程序，周远在实验室反复克隆我们的初遇。

"这就是永恒。"

江语舟的声音从所有易拉罐里传来。当我拉开第七个拉环时，气泡喷涌成星云，他的五官在泡沫中重组又消散。货架开始无限复制，每个我都站在不同时间点伸手去够他的衣角，而每个他都保持着转身离去的姿势。毕业典礼的樱花永不凋零。

我坐在老槐树下打开时间胶囊，江语舟的保温杯突然渗出柠檬蜂蜜水。当液体漫过俄语刻痕时，树根突然长出电子脉络，周远的机械残肢从土壤里探出，掌心托着最后颗发光的檀木珠。

便利店自动门永恒开合。

我数着第∞次轮回的风铃声响，新来的店员有着江语舟的眼睛和周远的手指。当他递来蜜桃汽水时，易拉环内侧的∞裂成两半，我们相触的指尖同时化作数据流，在冰柜的冷光里缠绕成解不开的莫比乌斯环。